大化县文联走进都阳、乙圩采风作品选登之五：
作者简介：西骆，本名陆荣斌，壮族，贡川乡什陇村人，业余写作，曾在《广西文学》《民族文学》《红豆》《滇池》《重庆文学》《北方文学》《延河》等文学期刊发表小说、散文若干。
日月星星伴君眠
图.文西骆
我们循着历史的来路，去乙圩探寻那些革命者的足迹。我仿佛看见，他们的脚印一串串，整齐而有力地镌刻在乙圩大地上。其中，有两行脚印，印刻在现今大化县乙圩、羌圩、都阳、六也、江南等乡镇，以及东兰、巴马、田东等大地上，它们深刻而清晰，闪耀着独特的光芒。这两行脚印，属于一个叫蒙元昇的革命者。
蒙元昇遗像。西骆供图
蒙元昇是乙圩拉社屯人，我们想去寻访他的旧居，哪里还寻得着。好在，我们尚能看见他的陵墓在乙圩乡旧圩村的库区湖畔静默着，也尚能听见他的故事在乙圩大地流传。
伫立蒙元昇烈士墓前，我知道，我们每个人的心里，必定有着不一样的感慨。我凝视着墓前的大理石墓碑，简洁得不能再简洁的碑文，使我约略了解了他的生平。长眠于这里的蒙元昇，从参加革命到入党，到成为红七军二十一师六十一团三营营长，直至被叛徒杀害，他的一生，有着怎样的传奇与壮烈？墓碑无言，立于陵墓周围的苍翠松柏无言，山川大地亦无言。
蒙元昇烈士陵墓。西骆摄
我转过身去，望向眼前一碧如洗的湖面，唯有微波粼粼。在这波光之下，有着蒙元昇曾经的生活印记，也有着红七军二十一师的军旗猎猎、刀光剑影。年1月，中共右江特委和红七军第二十一师部在乙圩村旧圩屯先后召开了二十一师成立大会和党代会。在二十一师成立大会上，余名官兵和余名群众参加了大会，现场群情激奋，斗志昂扬。彼时，被任命为二十一师六十一团第三营营长的蒙元昇就站在队列里，聆听着师长韦拔群和师政委陈洪涛分别作斗争形势报告。之后，蒙元昇率领六十一团第三营和副师长黄松坚率领的师部机枪连留守乙圩，坚持开展武装斗争，取得了乙圩阻击战的全面胜利，拉开了右江革命根据地第一次反围剿斗争的序幕，保证了红二十一师师直机关、右江特委、右江苏维埃政府的安全转移。
蒙元昇烈士侄子蒙有全。西骆摄
在离蒙元昇陵墓不远的乙圩街头，我们见到了八十五岁的退休老干部蒙有全，他告诉我们，当年蒙元昇和黄松坚领导的乙圩阻击战遗址就在湖对岸的山坳上，他小时候去那里放牛，还能捡到些许弹壳。谈起蒙元昇，蒙有全老人的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崇敬和自豪。蒙元昇是他的伯伯，他长大后，从父亲那里听到了许多关于蒙元昇的革命故事。似是为了表明他言语的可信度，他返回屋里，拿出了一把尖刀和一把砍刀，说这是当年红七军二十一师兵工厂生产的，也是他父亲当年跟随蒙元昇革命时用过的兵器。我们仔细端详着这两把来自历史深处的冷兵器，虽然已锈迹斑斑，但从它们薄薄的刃口，依然可以想象得到它们旧时的锋芒，感受得到革命者滚烫的热血涌动过后留存的温度。
乙圩乡蒙有全保存的革命遗物。西骆摄
红七军二十一师兵工厂是蒙元昇组织创办的。年，韦拔群到凤凰、乙圩一带发动群众参加革命团体“公民会”，早年就受到民主革命思想熏陶的蒙元昇毅然加入，开始了他的革命征程。同时，他组织本屯贫苦青年蒙元书、蒙元平、覃耀庭、覃耀德、韦秀荣等加入“公民会”，建立了乙圩第一个农民革命运动团体，并在乙圩、羌圩、凤凰一带广泛宣传革命思想，号召劳苦大众组织起来打倒土豪劣绅。随后，在乙圩组建了农民自卫队。为解决农民自卫队的武器装备问题，蒙元昇亲自到宾阳聘请工匠来乙圩拉社屯建立兵工厂。为掩人耳目，兵工厂外挂“农具修理厂”的招牌。建厂不久，为了更隐蔽安全，兵工厂搬到了乙圩巴门屯附近的六翁岩洞里去。
蒙元昇烈士墓墓碑。西骆摄
六翁岩洞是一个天然的巨大溶洞，洞口朝西，长约4米，高近3米，呈椭圆形，洞内面积近平方米。如今，岩洞里泯然如初，那叮叮当当打造兵器的声音已然远去，洞内残留的残渣铁屑早已混入尘埃里，洞口两侧用石灰刷写的两行字也早已在近一个世纪的风雨冲刷下杳无踪迹。好在，蒙有全老人还清楚地记得刷写在洞口两边的两行字。他操着桂柳话，抑扬顿挫、铿将有力地向我们念道：“天为罗帐地为毡，日月星星伴我眠。睡觉不敢长伸脚，恐踏山河破野川。”听着蒙有全老人的念诵，我似乎能猜想出，乙圩英雄的革命儿女，在蒙元昇的带领下，有着怎样豪迈的英雄气慨；同时，在那白色恐怖的年代，他们又是如何的谨小慎微。
乙圩库区风光。来源网络
蒙有全老人也无从说起，这六翁兵工厂洞口的两行字出自谁的手笔，但我猜想，也愿意认为，这就是蒙元昇的杰作。他是一个革命者，同时也是一个文化人（他曾在恩隆师范就读），作为兵工厂的组织创建者，撰写这样的诗句刷在兵工厂洞口以激励大家的斗志，也不是没有可能。自从年参加革命后，蒙元昇在坚持开展武装围攻土豪恶霸的斗争中，不断发展农民自卫军。年，随着农军队伍的不断壮大，武器装备成为当时急需解决的重大问题。为加强兵工厂建设，韦拔群委派黄榜呈到乙圩协助蒙元昇，蒙元昇再次到宾阳聘请造武器的师傅，同时发动群众捐献铁器铜器支援兵工厂制造武器。当时，蒙元昇把家中仅有的4头水牛卖掉，筹资支援兵工厂建设。自此，蒙元昇带领日渐壮大的农民革命队伍转战都阳、六也、江南等地，进军思林、果德一带，甚至率部参加红七军与桂系军阀正规部队在隆安县的战斗。
乙圩库区风光。来源网络
乙圩阻击战后，不甘失败的桂系军阀调集重兵对乙圩旧圩、拉社一带实行白色恐怖，蒙元昇的父亲、妻子以及年仅六岁的儿子均被残忍杀害。听到亲人的遇害，蒙元昇这个坚强的乙圩汉子也许嚎啕大哭过，乙圩大地茂密的树林里一定包藏着他巨大的悲痛和他凄厉的哭声。在所有的伤痛突如其来而又还没来得及消退的时候，蒙元昇擦干眼泪，承受着家破人亡的悲痛，奔走于乙圩、常怀、坡马、艾圩的山谷丛林，和敌人周旋，牵制住了敌人的部分兵力。
年农历四月廿六日，蒙元昇在坡马村坡六山上被枪击重伤，随后转移到那蕊村坡乱屯后山的大森林里治疗。此时的蒙元昇，由于伤势过重，经过三个多月的治疗，伤情仍未痊愈。在此期间，负责秘密送饭送药的两名战士起了异心，而蒙元昇未有丝毫察觉。同年农历八月初六日，两名叛徒伙同另外一名叛徒趁蒙元昇不备，冲进他的住处，夺走了他的防身手枪，把他捆绑起来押下山去。在来到凤凰那蕊村六谷屯的那母田间时，叛徒射出了罪恶的子弹，残忍地砍下了他的头颅……
静卧在家乡青山绿水中的蒙元昇烈士陵墓。西骆摄
蒙元昇壮烈牺牲时，年仅三十六岁。他前行的步伐，被迫中止。他那颗装着民主革命思想和坚定革命信念的头颅，被叛徒拿去邀功领赏，从此不知所踪。
青山处处埋忠骨，乙圩库区湖畔的陵墓里，只躺着英雄的身躯，而那颗高贵的头颅，必定枕着祖国的大地山川，由日月星星作伴，在盛世的繁华里酣然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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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审：红水河责任编辑：小寒编辑：小寒美编：卫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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