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应该在撤县设区时做到尽快实现基础设施和公共资源上的同城化,在经济上消除管理规范上的差异,进行适当的投资,区划上重新拆分组合,减弱旧的文化认同...
作者:戴显天央观智库研究员、区域经济骨灰级爱好者
张晨阳区域经济骨灰级爱好者
撤县(市)设区,一直是这些年来的热门话题,有哪座城市撤县设区的话,总会引来相似城市的竞争性撤县设区。
在刚刚过去的一个星期,北边的山东青岛传来一条消息“9月20日,据山东多家媒体报道,国务院、山东省政府日前批复了青岛市区划调整的请示,同意撤销县级即墨市,设立青岛市即墨区,以原即墨市的行政区域为即墨区的行政区域,即墨区人民政府驻通济街道振华街号”,一个北方地区最强的百强县之一“消失”了,早几日,两千里之外的福建福州也传来一条消息,“9月18日,福建省委常委、福州市委书记王宁在《福建日报》的刊文《推动全面从严治党向纵深发展举全市之力加快建设有福之州》中透露‘长乐撤市设区顺利获批’”,几日之后,9月22日,澎湃新闻也从权威渠道证实,国务院已批复同意撤销县级长乐市,设立福州市长乐区,以原长乐市的行政区域为长乐区的行政区域,长乐区人民政府驻吴航街道解放路27号,闽北地区经济第二强的县级市“消失”了。再往前一个多星期的9月9日,福州三千里之外的千年古都陕西西安,一个千年古县恢复了它历史上的名字,但是与两千多年的建制完全不一样,它就是鄠邑区,在两千年前的秦朝,其名为鄠县,家喻户晓的全真派重阳宫即位于此地。
这只是这几年庞大的撤县(市)设区潮中的几个例子,至于究竟有多少县和县级市被撤销改为区,笔者也很难统计,不妨引用一下媒体报道过的数据,南方周末:“年,国务院批复了28例撤县设区的申请,年截至8月1日,国务院批复了17例”,“截至年2月,有个地方县政府已上交撤县设区申请,”。凤凰山东:“全国市辖区数量从年的个增至年的个,县级市则从个下降到个”。
目前,全国已经出现许多个“无县城市”,其中既有直辖市,也有副省级城市,还有许多地级市。例如直辖市中北京、上海、天津分别在在年密云、延庆撤县设区,年崇明撤县设区,年蓟县撤县设区后成为“无县”城市,副省级城市中,广州、深圳、厦门、南京、武汉也已经全区化,在地级市中,在地级市中,海口、鄂州、珠海、佛山、莱芜、克拉玛依、乌海都是全区化的,无县(县级市)的地级市,另外,东莞、中山、嘉峪关、三亚、儋州也都是直筒子地级市,没有任何辖县。如果说珠海、厦门、鄂州、莱芜、深圳、三亚等等,是由于其大市辖区面积本就偏小而形成的全域设区的话,那么北京、上海、天津、广州、南京、武汉这种面积较大的城市的全区化,则意味撤县设区已经是目前的大趋势。
一、撤县(市)设区的利与弊
撤县(市)设区,对于所在的地级以上城市而言,意味着可直接控制的管辖区域扩大了许多,意味着财权、人事权、行政审批权、城市规划建设自主权、机构设置等一系列权力上收市里,可以对辖区进行统一规划建设。对于被改区的县和县级市而言,身份的转变则可能因为市里带来的声誉溢价、高规格城市建设投入、公共资源均等化等等而获得巨大的发展机会。典型如年上海川沙县撤销,合并成立浦东新区,使得川沙西部变成了国际性的金融和贸易中心;年杭州的余杭市改为余杭区而获得的飞速发展,现已成为杭州重要的高科技新区;年,宁波的镇海县改为区(含北仑区)以后成为宁波最重要的石化、钢铁、机械设备、修造船基地。以余杭为例,年余杭GDP为.8亿,浙江的明星县级市义乌为.08亿,年,义乌GDP为.10亿,而余杭达到了.62,成为撤市设区的巨大受益者。
然而,撤县(市)设区,并非都是值得开心的是,事实上是几家欢乐几家愁,有的县(市)开心,有的县(市)却怨言不断,甚至抵触。例如南方周末年5月16日写了一篇文章《撤县设区?长兴不高兴》,“年,浙江湖州市希望将长兴县改成区,引发县里集体抗议,两百多名老干部上书县委,县委四套班子全部反对”,原因是“长兴作为浙江财政“省直管县”,八成财政留给自己,二成交给省里。若变成区,一半要交给湖州。”
为什么抵触?除了自己的财政权被夺走,还有前车之鉴,一些曾经的“王者”,却不再“荣耀”,,在撤县设区后落寞的身影,也为撤县设区平添了不少阻力,例如曾经名噪一时,连霸八九十年代百强县的“广东四虎”之首顺德,现在经济总量不仅被东莞、中山甩开,也已经被昆山超越。年,顺德市改区的时候,GDP为亿,同一年昆山市的GDP为.34亿,昆山相当于顺德的71.93%,13年后的年,顺德区GDP.03亿,昆山市为.29亿,昆山相当于顺德的.58%。尽管没有当年那么强势了,但是顺德的经济总量依旧是大多数县(县级市)难以企及的,即使是佛山的主城区禅城区(GDP.26亿)经济实力也一直不如顺德,“羸弱”的禅城一定程度上拖累了顺德,导致多年来顺德人一直“不服气”佛山,民间矛盾不断。
二、重庆各区县经济增速比较
那么撤县(市)设区之后,经济发展有规律吗?maybe。
为了找寻规律,我们不妨拿全国县市区最多的重庆市作为案例进行研究。重庆的县级行政单位全国最多,面积较大,而且经历过最多次数的撤县(市)设区的市,比较有代表性,因此本文选择重庆作为案例。在多的时候,重庆曾经有40个县市区(含自治县),经过撤并,年重庆还有38个县市区。年,重庆有15个区,其余25个为县级市、县或者自治县,年,重庆有25个区,仅有13个县与自治县,县(市)与区的数量对比发生逆转。
先来介绍下重庆的基本情况。重庆总面积8.24万平方千米,辖38个区县(自治县),常住人口.43万(年)。从面积来看,浙江土地面积仅为10.55万平方公里,江苏面积10.72万平方公里,宁夏面积为6.64万多平方千米,海南面积3.54万平方公里,台湾面积总面积约3.6万平方千米,重庆面积超过了宁夏、台湾、海南三个省(区),远远大于上海(0.63km2)、北京(1.68km2)、天津(1.19km2)三个直辖市。人口方面,重庆人口超过了吉林、甘肃、内蒙古、新疆、海南、宁夏、青海、西藏。因此,重庆虽然是直辖市,但是其实际的体量并非直辖市,而是一个省。
正因为重庆太大了,所以重庆被官方划分为都市功能核心区、都市功能拓展区、城市发展新区、渝东北生态涵养发展区、渝东南生态保护发展区五个功能区域,其中都市功能核心区为渝中区全域和大渡口区、江北区、沙坪坝区、九龙坡区、南岸区5区处于内环以内的区域,约.5平方公里;都市功能拓展区为大渡口区、江北区、沙坪坝区、九龙坡区、南岸区处于内环以外的区域以及北碚区、渝北区、巴南区全域,约.5平方公里;城市发展新区为涪陵区、长寿区、江津区、合川区、永川区、綦江区、南川区、大足区、铜梁区、璧山区、潼南区、荣昌区、及万盛、双桥经开区,约2.32万平方公里。这三大区域,正好是以重庆市中心渝中区为圆心,一圈一圈往外画的区域,类似于北京以天安门为中心往外的一圈一圈和上海以人民广场为中心往外的一圈一圈,只是重庆外围的实际面积大于这两市。其中都市功能核心区为重庆主城区全部城市化的核心区域,都市功能拓展区为重庆主城区往外拓展的新城区。另外,由于重庆的行政区划类似于一个向东北倾斜的“Y字形”,因此渝东北生态涵养发展区、渝东南生态保护发展区不再是一圈一圈往外的区域,而是在重庆东北与东南的较远区域,包括了剩余的区县。
以上官方这样的划分方法是十分合理的,考虑到了城市实际的建设情况和重庆的产业、人口分布情况,而不是区划上的简单划分。不过考虑到没法单独统计,本文以渝中区、大渡口区、江北区、沙坪坝区、九龙坡区、南岸区6个区的全域为城市功能核心区,以渝北区、北碚区、巴南区全域为城市发展新区,其余区域划分不变。因此本文的城市功能核心区实际上既有已经建成的城市化区域,也有还在不断开发的外围新城区。具体关系可以见图1、图2和图3,即可很清晰的看出渝中区、大渡口区、江北区、沙坪坝区、九龙坡区、南岸区、渝北区、巴南区、北碚区中哪些是城市建成区,哪些还是未开发的乡村。
图1:重庆行政区划与五大功能区
图2:重庆主城区行政区划(图1黄色部分)
图3:重庆主城区建成区分布情况
注:截图来自于“重庆地理信息公共服务平台”,被红线圈出来的是重庆的建成区,另外,橘黄色地名是自带的,由于缺少了沙坪坝区与九龙坡区的标注,笔者自己动手标注了
在了解了这些背景之后,我们再来看计算的表1重庆年-年各区县GDP增长情况(为什么时间不长一点,因为只能找到这么多,无奈脸)。笔者既整理了每年的增速,也整理了整个14年、前7年以及后7年的增速,其中如果该县市区增速超过全市增速的加粗,低于则不加粗,行政区划为区的标成红色,其余行政区划为黑色。
观察表1我们可以发现,都市功能核心区和都市拓展新区在样本期之前就全部是区了,其中属于都市核心区的渝中、江北、沙坪坝、九龙坡、大渡口、南岸6个区前7年的增速,除大渡口区(因为支柱产业钢铁业衰退了)外,全部超过了全市增速;在后7年中,都慢于全市增速。属于都市功能拓展新区的北碚、巴南、渝北3个区前7年的增速除巴南区之外,增速都快于全市增速,其中渝北区增速是全市的近两倍;在后7年中,除了渝北区快于全市增速,其余开始慢于全市增速。
在属于城市发展新区的行政区划中,年撤县设区的长寿整个14年没有普遍表现出更快的增速,而涪陵区则保持了较快的增速。年撤县设区、撤市设区并入的江津、合川、永川、南川区也没有表现出更快的增长速度,其中前7年仅永川区快于全市增速,后7年仅江津区快于全市增速,但是永川市是年中撤县设区,前7年中(-)仅2年为改区后的年份。在近几年(-年撤县设区)撤县设区的大足、潼南、铜梁、璧山、荣昌几个区中,前7年仅荣昌县超过了全市增速,后7年中潼南、璧山、荣昌增速超过了全市增速。然而观察历年数据,可以发现荣昌撤县设区前的增速还远远高于改区后,在年到年这五年,增速持续高于全市,最近两年反而低于全市了。类似的情况发生在了大足、潼南和璧山,因此撤县设区显然不是他们后几年高增长的解释理由。
此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一点是,结合都市功能核心区、都市拓展新区和城市发展新区的数据,我们可以发现,离市中心(渝中区)越近的区域早些年发展快,后面慢了一些,而离市中心越远的区域则是反过来。再结合前面城市发展新区部分县撤县设区后的表现,我们可以推测是离市中心的距离决定了该区域的发展速度。这一观点很容易得到解释,一个城市在发展的过程中往往会摊大饼式的往外发展,因此靠近已建成区域的乡村会先得到大量投资和导入大量人口,从而成为增长最快的区域。事实也确实如此,最近几年重庆主要往北拓展,其中江北区、渝北区、北碚区即是著名的国家级新区两江新区的范围,因此该区域发展十分迅速。与此同时,南岸区、九龙坡区、沙坪坝区也一直在开发新城,因此前7年增速很快。随着时间推移,这几个区的土地开发逐渐饱和,于是更外围的都市拓展新区和城市发展新区得到大量开发。如璧山县(区)紧挨着沙坪坝区和九龙坡区,在年之后开始开发重庆大学城,从那时候开始,璧山县也开始了高速增长,远远早于年的撤县设区。
在渝东北生态涵养发展区、渝东南生态保护发展区更多是以县的区划存在的区域,但是前些年也保持了较高的增速,但没有表现出具有规律性的现象,因此我们可以理解为这些地区更像是大多数中国的县,其发展由自己的政策规划决定,较少受重庆城市开发的影响。
现在总结一下重庆的经验,笔者比较的结果是离市中心距离的远近可能是该区域发展快慢的直接原因,撤县设区更多是辅助手段,他无非是让经济上的联系和行政区划上的管理统一了而已。那有没有跳出距离因素而得到快速发展的例子呢,当然有,天津滨海新区离天津市中心百里以外,却获得了飞速发展,这是在天津市里和中央的战略规划下的超常规发展,但它不妨碍环天津的北辰、东丽、西青、津南四区因为城区扩大而变成重要的人口导入区域城市新区。
表1:重庆年-年各区县GDP增长情况(上)
表1:重庆年-年各区县GDP增长情况(下)
三、所有市都应该撤县(市)设区吗?
所有市都应该撤县(市)设区吗?显然这个答案是否定的,上述重庆的例子忽视了一个事实,即重庆是一个最近十多年发展最快的城市之一,因此它更多适合于大城市,或者快速发展的城市,这些城市由于人口众多,产业发达,原有的行政区域开发殆尽,需要跨出这些区域寻找新的建设用地,这才导致了临近的新并入区域获得了高速发展,而不是简单的撤县设区。对于许多建成区面积尚且狭小的地级市而言,大量的撤县(市)设区根本犯不着,对自己发展没有多大用处,对被撤并的县也带来不了什么增长效应。撤县设区的益处还未显现,却需要先投入大量成本,例如因为区划名字改变而带来的更换相关基础设施的名字,更换学校、商家的广告牌等等,这些需要大量的重新印刷设计,付出巨大的成本。
事实上,确实如此。南方周末曾经报道过,“广东经济较落后的一地级市,十年前将一下辖县改为区。该市一位处级干部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区的面貌十年来变化不大,仍是大片农田,不像城市。”原因引述了一个处级干部的说法,“省里布置一项保护古村落的任务,会给县安排专项资金,但不会给区,区由市负责。市里面本来财政就弱,没有钱给你,但工作照做。”这种现象是典型的小马拉大车,市里自己实力不足,没有能力发展,却还想着纳入新土地,于事无补。
那么哪些地级市应该积极撤县(市)设区,哪些又没必要跟风呢?笔者认为应该从以下几个要点着手:
首先,看城市目前的土地开发情况,是否需要调整。经过多年的撤县(市)设区,目前我国相当多的地级以上城市土地充足,在有生之年估计都很难开发完了。目前除了部分面积过于狭小的城市,其余暂时从后备用地上来说,并没有那么紧缺,尤其是那些比较落后的地级市,已有的土地都开发不完,并那么多区,也没有实际意义。
图4上海建成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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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以全国最大的城市上海为例,目前上海的建成区面积已经超过平方公里,开发建设用地面积平方公里,计划到年,建设用地规模平方公里。其中,建成区面积是指市行政区范围内经过征用的土地和实际建设发展起来的非农业生产建设地段,它包括市区集中连片的部分以及分散在近郊区与城市有着密切联系,具有基本完善的市政公用设施的城市建设用地(如机场、铁路编组站、污水处理厂、通讯电台等)。建设用地面积指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确定的建设用地界线所围合的用地水平投影面积,不包括代征地的面积。因此建设用地面积相当于实际可用于规划建设区域的面积,是一种行政规划。
从图4看到的上海建成区域主要集中在北部区域,其西南(青浦、松江)、南部(金山、奉贤)、东南(南汇)和长江对岸的崇明基本上开发强度很低,还有大量的土地没有开发。而上海全市面积为平方公里,扣除掉崇明区(崇明、长兴、横沙)的平方公里,上海还有平方公里,扣除掉已经建成的多平方公里,大约还有3平方公里可供开发,大约是建设用地的两倍多。也就是说上海现在的建成区仅为,可建设用地的一半,全市出崇明外面积的1/4。上海尚且如此,其余的城市更不用说了。
再以典型的中等二线城市宁波、无锡、佛山和厦门为例,年四市的建成区面积分别为、、和平方公里,而他们的市辖区面积则是0平方公里、.7平方公里、平方公里和.39平方公里,除了无锡和厦门较小外,宁波和佛山十分庞大。即使如无锡和厦门这样大的地级市,尤其是无锡(平原),与其建成区相比,其土地也并没有缺到无地可用的地步。
最后以典型的三线地级市唐山、包头、南昌和徐州为例,年四市建成区面积分别为平方公里、平方公里、平方公里和平方公里,对应的市辖区面积为平方公里、平方公里、平方公里和平方公里。
像许多副省级城市与直辖市,如北京市辖区1.68万平方公里,天津1.19万平方公里,广州平方公里,南京平方公里,哈尔滨.50平方公里,武汉平方公里,南宁平方公里等等,土地十分充足,只有像深圳、东莞、中山、厦门这样面积过于狭小,又开发强度较大的地级以上城市,才需要继续拓展土地。
其次,看这个县或者县级市的辖区是否是呈现包围或者与城区相连的状态。在中国刚开始建立市这一特殊的经济组织时更多是切块成立的,往往将城市与原来的母县分开来,城市是一块完全城市化的区域,面积往往较小,而成立的县一般包围着这个城市,是未城市化的区域,而且面积庞大,这种县即所谓的附郭县。例如,宁波市是从鄞县划分出来成立的,长期以来鄞县没有县城,县政府驻地在宁波城区,而且辖区包围了宁波;同理,曾经的苏州市与吴县,绍兴越城与绍兴县,常州市与武进市,南昌市与南昌县,长沙市与长沙县、上饶市与上饶县,阜新市与阜新县等等即是这种关系。长期以来这些市的面积十分狭小,往往只有三四百平方公里的面积,呈现半包围,甚至全包围的状态,但这些市与这些县关系密切,文化相通,经济高度联系,甚至还有很多是市县同名。这些县不撤销,城区与外界的沟通在一定程度上被阻隔,因此撤销势在必行。目前上述几个例子,除了长沙县和南昌县外,其余已经撤销。当然,以上例子只是一部分,全国类似的县还有很多。类似的县(市)撤消以后,一般融合的很好。
还有一些县不是这种包围关系,但是却是地级市的城区与县城十分临近,交流沟通频繁,经济往来密切,相互关系紧密。例如苏州和吴江的关系,吴江的城区紧挨着苏州,建成区已经逐渐相连,苏州在撤销吴县(今天的吴中区、相城区、工业园区、虎丘区大部)以后,由于城市发展迅速,很快苏州的建成区突破了原来吴县的辖区,与吴江的建成区逐渐融合,此时撤县设区无疑更有助于吴江与苏州的同城化发展,于是吴江撤市设区也势在必行。与此类似的还有上海县(县城在今天的莘庄)与上海市区,上海县与闵行区在90年代合并以后,快速城市化,现如今你已经很难区分开闵行区与城区的界限。
然后,我们看有没有战略意义。有一些区的设立并不存在地理上的相连,更多是战略意义上的,例如包头设立白云矿区,石家庄设立的井陉矿区,郑州设立的上街区,昆明吞并东川市设立的东川区,唐山撤销唐海县设立的曹妃甸区,锦州在海边管辖的一块区域等等,前四个皆因为矿产资源,后两者是因为港口,其实这些都是一些因为特殊战略需要设立的一个区域,并没有多少郊区城市化的意义。除去上述已经设立的的区域,还有没有类似的可供调整的区域呢?当然有,无锡一直是滨湖城市,随着长江黄金水道的发展,沿江港口越发重要,如果能获得江阴,那么对无锡的好处无疑是巨大的。类似的还有嘉兴的嘉兴港一直处在平湖市的管辖范围内,沧州的黄骅港一直黄骅市境内等等。
最后,最为重要的是,撤县(市)设区以后,能否有效促进经济增长。对于不同的市而言,答案可能是不同的。对于那些经济发达的大城市,或者面积狭小的城市而言,土地紧缺是制约其发展的重要桎梏,此时撤掉临近的县或者县级市,意味着可直接掌控的土地变多了。对于他们而言,生产函数的约束条件是土地,那么放松约束意味着最优解的改变。
例如,典型的杭州撤余杭区和萧山区,虽然,直至今日,由于浙江省特殊的财政体制,导致了很多的“余杭、萧山除外”,但不可否认的是,当年的撤县设区,让螺蛳壳里做道场的杭州获得了新生,由于老杭州的城区存在大量高校、军队、医院、疗养院,导致老杭州拥挤不堪,在改革开放初期的吸引外资大潮以及城市建设的更新换代中一度无法施展手脚,余杭,萧山并入杭州之后,杭州将众多市区高校以及工业企业安置在原余杭领土的下沙,而杭州的机场也从笕桥机场变成了现在我们所熟知的萧山国际机场,余杭萧山也成功引进了不少知名外企。老市区则重获新生,由“美丽的西湖,破败的城市”蜕变成为“Thebesttourismcityinchina”了,故而现在杭州主城区的三产比例在国内各大城市中属于领先的,随着余杭,萧山与杭州的深度融合,古老的杭州现在迸发出新的活力,位于余杭的未来科技城建设如火如荼,而年亚运会主场馆大莲花则在原萧山的土地上缓缓盛开。
对于许多经济较为落后的城市而言,由于土地并非制约其发展的关键因素,相反人口、资本、技术等要素才是,因此撤县设区的作用并不明显,此外,撤县(市)设区还要承担一些责任,例如被撤并县市丧失自主权而带来的发展困境,如果一个县或者县市自己发展能够获得更好的发展,那么撤县(市)设区除了获得财税上的增量,和可控资源的增加,意义不大。
以上探讨的角度更多是从地级以上城市来看待的,而非被撤并的县(市),现在我们再来简单讨论下被撤并的县(市)该如何抉择。笔者认为可以有以下几点:
首先,自己被撤销以后,究竟能获得多大的好处,应该是考虑的最主要问题。撤县(市)设区意味着财权、人事权、行政审批权、城市规划建设自主权、机构设置等一系列权力上收市里,市里将对辖区进行统一规划建设。对于自己自主权的丧失无疑是一种损失,就如同上文一样,办很多事都不在那么方便,此外,对于财税权的失控,则意味着不能再大规模建设自己的城市,那么牺牲能换来什么尤其重要。当然,对于被改区的县和县级市而言,身份的转变也可能因为市里带来的声誉溢价、高规格城市建设投入、公共资源均等化等等而获得巨大的发展机会。因此撤县(市)设区是把双刃剑,这时候这个城市整合你的城市实力就显得尤为重要。
前文,笔者曾经提到过余杭撤市设区后获得发展机遇,这无疑是杭州作为省会城市给余杭带来的溢价。许多企业会因为杭州的实力而投资余杭,许多人才会因为杭州的吸引而落户在余杭,如此,余杭的发展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对于许多强势的县级市而言,例如顺德、昆山、常熟、义乌等等,其自身的名气、实力并不输给地级市,甚至还超过了地级市,这时候被整合不但没有好处,还意可能味着拖累。对于这些县(县级市)而言,努力争取省直辖或者升格为地级市是更好的选择。据笔者了解,像昆山、义乌这样的县级市,其行政级别的相对较低,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其继续发展的脚步,该适时做出调整了。
其次,地理上的远近也是考虑的重要因素。40年前,北京的三环以外还是连片的农村,今天朝阳区、海淀区已经是闻名世界的商务中心和高科技集聚区;30年前,广州的天河也还是一片荒凉,今天天河区是一个经济总量可以顶一个地级市的超级强区;20多年前,上海西南的闵行区也是连片的农田,现如今高楼林立,成为亚洲最大的综合交通枢纽。以上提到的这些区域基本上原先都是紧挨着城区的地方,只要这些超级城市一旦摊大饼一样的“摊出来”,获得飞速发展是迟早的事。对于那些远在“天边”的区域,尤其是发展缓慢的城市而言,则需要考虑下这个问题了,并入以后,自主权的损失是立竿见影的,但是是否能被开发到,还是个未知数。当然这不是说跳跃式的开发没有,例子也很多,比如天津开发滨海新区,上海开发临港新城,宁波开发北仑港,兰州开发兰州新区,唐山开发曹妃甸,黄骅开发渤海新区等等。但这些跳跃式开发的地区通常有一个前提,即前面所说的具有战略意义的地区,不是因为港口,就是因为矿产。上述几个例子除了兰州纯粹是因为主城区所在的黄河河谷开发殆尽,才在兰州北几十公里以外的飞地搞了一个一个兰州新区。
最后,城市的实力也不容忽视。上述列举的几个农村变城区的例子都是超级大都市,事实上,有许多城市的城区扩展从绝对数量上来说,并没有那么夸张。实力弱小的城市,尤其是没有什么外来人口的城市,也许二三十年也扩张不了多少。其原先的管辖区域或许都难以开发完毕,怎么会开发到你这里呢。因此,综上,我们不妨思考这个城市的实力,距离的远近,以及自己是否有特殊的资源,做一个权衡后再做决定。
图5:年的广州天河区
图6:年的广州天河区
四、结论与建议
终于到结尾了,笔者罗里吧嗦那么多,并非反对撤县(市)设区,相反笔者一直是支持做大城市的人,笔者不认同的是无意义的撤县(市)设区。此文写就的意图是提出撤县(市)设区更多是一种辅助手段,而非目的,撤县(市)设区应该根据实际情况来的观点。我们意识到,撤县(市)设区以后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并非一撤了之了可以了,而是刚刚开始。
我们应该明白撤县(市)设区仅仅只是行政区划上同城化的开始,更重要的是经济上的同城化、基础设施上的同城化、公共资源上的同城化、文化上的同城化和心理上的同城化等等。经济上的同城化很好理解,例如让两地的产业形成更加紧密的沟通与联系,减少无效竞争,构成一个整体,产生协同效应。基础设施上的同城化则是道路、公交、地铁、铁路等等形成一个统一整体,公共资源上的同城化可以是教育、医疗、社保、养老等等资源趋近相同。然而笔者曾经碰到过这样的情况,杭州市8个区(当时富阳和临安还未并入)招初中老师备注了萧山、余杭除外,还有历来杭州的医保、社保与萧山和余杭好像不统一。最搞笑的是年五月,笔者在杭州和几个在银行工作的学长聊天,大意是江干区五堡、六堡拆迁,原来老江干区的人一人补贴万元,原来属于余杭后来划入江干区的人每人给万,这不是典型的地域歧视吗?哈哈!都已经划入一个区了,还有这样区分法的啊,omg。其实这样的现象并不只有杭州有,以杭州为例,杭州出现这种现象的原因是由于浙江特殊的省管县体制,虽然,余杭和萧山撤县设区了,但作为省财政的大奶牛,浙江省依然掌控着余杭和萧山的财权,而非杭州,在杭州继续长大的路上,这种特殊体制,给杭州的未来蒙上一层阴影,但值得欣慰的是:浙江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开始移交财权,解放束缚余杭萧山与杭州一体化的枷锁。在年以及年底,杭州市人民政府都曾发布过《杭州市人民政府办公厅关于印发杭州市经济体制改革“十三五”规划的通知》,《规划》提出,杭州市要到年,实现萧山、余杭、富阳与主城区“同城同待遇”。
此外,还有最容易忽略的可能是文化与心理上的同城化。长期以来,在中国众多的地域口水战中,包括闹撤县(市)设区的过程中还有一个被忽略的因素即是文化上的差异,与心理上的排斥。在笔者的人生经历中就碰到过这样的事情,例如某地人一直认同自己是该地市的人,或是该省的人,例如信阳人一直不认同自己是河南人,原因是信阳人受楚文化的影响较大,吃米食,其余河南人则主要受中原文化的影响,吃面食。又例如,长期以来方言不同的通州区(吴语)与讲江淮官话的南通市区格格不入,当然,语言文化是其中的一方面,通州地区体量过大,南通市区一时也可能无法消化。因此文化上的认同也十分重要。
为此,我们应该在撤县设区时做到尽快实现基础设施和公共资源上的同城化,在经济上消除管理规范上的差异,进行适当的投资,区划上重新拆分组合,减弱旧的文化认同,而不是保留原区域不变等等。例如,年无锡撤销锡山市(无锡县)之后的做法就很好,锡山的辖区没有保留,而是拆分了,几经调整后变成了现在的锡山区、惠山区、滨湖区和滨湖区,原先包围无锡的锡山,成了今天绽放的“四朵花瓣”。而隔壁常州则在武进并入之后调整的较少,导致武进区到今天依旧实力强劲,有实力挑战市里,导致现在还有点“不服”常州,不听“使唤”。
图7:最近一次(年)无锡调整前后的行政区划
图8:常州市行政区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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